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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往学校的孩子（第1页）

那天，老家的一个近房弟弟打来电话，说他的孩子弱智，在家里没法正常上学，问可不可以送特校来。打听了一下，可。

前天，他带着孩子来了。我站在窗前，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孩子，活蹦乱跳的，和我儿子没什么区别。敲门声响起，门外站着的孩子两只大眼睛毫无陌生感地看着我，口齿不清地叫我“姑姑”然后低头看看门里的拖鞋，很自然地蹲下来解鞋带。这样的孩子弱智？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周波”他一边回答一边东张西望，一脸稚气，一脸好奇。

午饭时间已过，弄点儿东西先让他们添一下空虚的胃。米酒煮汤圆。酒香四溢的时候，弟弟说他儿子不能喝米酒，孩子跟着点头。我说，那就给你煮饺子好不好？他又点头。越发不相信这孩子弱智。

晚饭时，给他父亲倒的是白酒，给他拿的是饮料。他一直不喝，问其故，答，留着明天上学喝。我帮他打开了，告诉他明天还有，不必省了。因为觉得可爱，不停地帮他挟菜，话也说的多一些，儿子看不下去了，抗议说我总是对别人的孩子比对他好，而且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。他在一边笑，说，你好小气，这点儿小事儿也值得哭鼻子？边笑边问儿子要不要吃这个菜要不要吃那个。真没想到两个同龄孩子，一个聪明，一个弱智，可离开书本和学校之后，表现的恰好相反。

听说，他小时候多病，父母着急乱求医，庸医们就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治成了弱智，读了两个一年级，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，刚发的新书就被调皮的孩子撕了折飞机。

先生回来了。“我把他叫什么？”他问他父亲。

“姑父。”

“姑父好！”他很亲热地问好。

先生大感意外，平时见惯了太多没礼貌的孩子，一个弱智的孩子如此有人情味儿，让人无端地生出一种感动。他们两个很快混熟了。先生指着儿童画报上的动物问它们的名字，差不多都认识。伸出五个手指，他说四个；伸出四个，他说两个。再问1+1等于多少，他说3我们沉默了。这么懂事的孩子，却数不清自己的手指，太悲哀了。

“学校已经联系好了，明天送他过去，只是寄宿，他这么小，肯定会吃苦的。”先生说的很沉重。

然而，更沉重的事情还在后面。他父亲说他有癫痫病，隔些日子就会发一次。这样的病，如何能寄宿？

第二天上午，抱着试试看的心理，先生带着他们去了学校。出发前，孩子很高兴，一遍遍地对我说——姑父带我去上学，我要背上我的新书包。我听了心里很酸。两个小时后，弟弟打来电话，说因为儿子的病，学校不敢收，他已拦了一辆回家的车，马上走。我请他等我十分钟，顾不得出去买什么，飞跑回家，拿了一大包饼干和两箱子牛奶出来。跑到楼下，才发现许诺留给那个孩子的灌装饮料没拿，又跑回去，只剩下半箱了，没办法，半箱就半箱吧。当我气喘吁吁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上车时，孩子指着饮料对司机说：“这个，是姑姑送给我的，我拿回去喝。”然后又回头对我说：“城里的学校不要我，他们说我有病，我回去读书。”我笑了，眼里流下的却分明是泪水。

2006。2。18日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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